Jeffery 打完那句後,就已經從交友apps中離線了,連我說「不」的機會也剝奪了。而且,他電話也沒有留下,難道就不怕我離開嗎?只要我輕鬆地按下Logout,他就會撲空。那二十分鐘,我反而懷疑他是否開我玩笑。
可是,我就像著了魔般,靜靜地在看著手機屏幕等待。
二十分鐘過去了,仍未見Jeffery上線。我幻想過他可能在途中有意外;又或者是被家中的女人發現;更可能懷疑我是醜女一名,所以爽約了……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。正當我打算擺脫這份被欺騙的感覺時,忽然他在線了。
「我到了,金馬倫道匯豐銀行自動櫃員機等。」
「我怎認到你?」
「不是有頭像嗎?而且,我穿了一件紫色Polo shirt。很易認的。」
可惡的Jeffery又離線了。我突然泛起一個「不若叫他多等一會吧!」的想法,於是我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。
我站在鏡子前,重新扣上那個被Dennis 輕視的push up bra 的背鈎,還條件反射地把胸邊兩旁向中間擠出一條深深的乳溝,望見鏡中一張悲慘的臉就覺得厭惡。袁芯兒呀!明明妳的條件不差,怎可能被一個連跟妳開房也講cost-effective 的男人糟蹋?妳還要再哭嗎?不!絕不可以。
我重新為自己化妝。由於不想見到浮腫的眼袋,所以在腫起位置抹上比皮膚深一號的遮瑕膏,視覺上收緊了一點。之後,用唇彩完全遮掩乾燥唇紋。當兩唇發出「噗」一聲時,代表整個工程完成。
化妝可強調一個人的心情;化妝也可掩蓋一個女人的真實。
由步出時鐘酒店一刻開始,我就已經暗暗叫自己忘記Dennis。你可以跟我分手,也不要怪我在跟你開房後,立即跟其他男人約會。
走到金馬倫道,我離遠已見到一名穿紫色Polo 的青年,的確十分易認。不是因為他的衣著,也不是因為他有六呎以上的身高,而是一張蒼白的臉。幸好他有戴上眼鏡,否則還以為是一個從醫院偷走出來的病人。當走近時,他好像已留意到我,轉身向我報以一個微笑。
「小姐,不好意思。我在等一位叫兒芯的朋友。不知道妳是否就是我要等的人呢?」他主動開口,對白也真的老土,但卻有種優雅的感覺。
「既然是朋友,怎麽會不認得呢?Jeffery。」
「我們去食早餐吧!」
「晨早五點,有什麼好食?」
Jeffery 的眼神瞄向對面那間麥當勞,我幾乎把一句「Are you serious?」衝口而出。我不是介意去麥記,而是實在想不到一個男人會為一份早晨全餐而披星戴月地走出來。
我們坐下後,他首先問我:「妳怎麽不問我2W1H?」
「吓?什麼是2W1H?」
「妳果然是交友apps 新手。一般最無誠意而又最通用的開場白是三個問題:Where do you live?What's your job?How old are you?」
「你都說是最沒誠意了。那叫我怎開口呀?」其實我本來也想問,可是卻不甘心地被他一招了結。「對了。你還未答我怎麼知道我最後的問題?」
「問題?」Jeffery 好像突然想起來的樣子,放下手中的那杯鮮橙汁說:「這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分析。我們的對答是一種博弈,妳明明正處於逆境,可是卻突然興奮地轉守為攻。要估中一種顏色其實比俄羅斯輪盤更易,但妳卻心裡以為有一個必然的勝算。於是,那很明顯是一個陷阱式的問題。」
「你用幾秒時間去想這麽多嗎?」我盡力不透露心中的佩服。
Jeffery笑而不語。我注意到他的單眼皮,其實笑起來有點像韓國男藝人。
「你經常這樣約女仔出來嗎?」我問。
「如果我說是第一次,妳相信嗎?」他反問。
「不。」
「那就無謂令妳不相信我。」
「即是說不管我是醜女或是肥婆,你也照約我出來,對嗎?」
「認識朋友的話,外表當然不是問題。不過,妳會有一定保證。」
「保證?」
「深夜分手的美女比例是較高的。」
雖然我也對Jeffery再一次莫名其妙的論點感到好奇,但心中卻有著被玻璃碎片割傷的痛楚。我只能勉為其難地苦笑。可能Jeffery也意會到自己說錯了話,就馬上一股勁去談起其他話題,可是在我看來也好比一齣有畫無聲的默劇。直到他說起自己讀書時的興趣是籃球,再手舉起作一個投籃的姿勢……
或許那是很標準的籃球姿勢,但在我而言,它實在太熟悉了。我的心思馬上倒帶回到我跟Dennis 還是甜蜜溫馨的青澀歲月。
終於,我忍不住流出眼淚。
(下回預告:Jeffery為了安慰芯兒帶了她去一個神秘的地方,兩人獨處將帶來衝擊。待續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