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 Sir 跟上司「炒大鑊」的消息,很快便傳遍了幾個警區。老一輩慨嘆過往只講求正氣,卻忽視規矩的時代已過;年輕一輩暗裏譏諷有人恃老賣老,卻終於還是要退下來。至於上司也看在白 Sir 多年屢破奇案的份上,讓他即時清假,變相提早退休。
於是,白崇德便以連歡送會也欠奉的方式,驀然結束了多年的警隊生涯。在旁人眼中,唯一安慰的只是保留了尚算豐厚的退休金。
眾人都以為他必定心有不甘。誰知他卻安安樂樂地整日閒在家,倒是許 Sir 白擔心一場。
「師傅,你連電話都熄埋,嚇死人㗎!」找上門的許 Sir 看似着緊,其實心裏鬆一口氣。
「我單身寡佬,又再冇工作在身,唔通時時刻刻仲去收風咩?」白崇德答得從容自在。
「係.......」許 Sir 想到其師傅從前總是遊走於黑白的光景,立刻黯然神傷。「對唔住,係我誤事。」
「你都係聽我 order 去做啫。」
「我唔明,你為咩要攬晒上身?點解唔照直講?」
「Gary 仔,我今次的確係踩晒界。我哋係紀律部隊,唔係私家偵探,有權力就要有程序上嘅制約。今次點都要有人揹鑊,我既然一個人揹得晒,點解要兩個人去受呢?」
「我見你咁委屈,我點做落去呀?」
「我委屈?哈哈哈哈!」白崇德幾乎笑得彎腰。「喺紀律處分嘅情況下,仲可以拎足退休金,根本係優待啦!我知你會覺得我未破案,係一種遺憾。但呢個已經係最好嘅結局,因為只要再有新證據,我知會有一個信得過嘅人去處理。」
說完後,白崇德輕輕拍了一下許 Sir 的肩膊。這份信任,反令他感到無比的重量。
「記得,任何情況都唔好令自己有話柄俾人揸住。喺一個龐大嘅體制之內,既有嘅程序並唔係個人可以打破。因為程序係每個人喺系統內最大嘅保障,唔會有人歡迎你去打爛個保護傘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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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人飛機降落於香港機場西南面的香港商用航空中心,一名老者徐徐步出機倉。
有別於一般民航客機的程序,機上的乘客只需由地勤代辦入境手續,幾分鐘便可登上客人預早安排的豪華轎車。這個私隱度十足,連拍照也不能的平民禁地,可謂超級富豪的專區。
身旁的金髮空姐本想上前攙扶,但老者卻拉着她的手,紳士地着她翹着自己的手臂。老者挺直腰板,顯得格外健壯,也行得風騷自在,讓臉上的皺紋反似是為掩飾年輕而刻意化上老妝。一個 goodbye kiss 之後,他便登上轎車。
「爸爸,歡迎來到香港。」在車內恭候的,是 Herman。
「這裏的濕度仍是如此叫人討厭。你適應了嗎?」說得一口純正英語的老者不是別人,正是思特恩集團的主席兼單一最大股東,也是 Herman 的養父。
「還可以。」
「觀察之後,覺得業務可以轉移到這裏發展嗎?」
「酒店方面,這邊的需求量並不太穩定,但.......」
「等等!」思特恩截停了 Herman。「這些市場學的東西,我們集團還不夠專家嗎?兒子,我當然是問你另一種業務吧!」
「對不起!關於那方面的業務,香港的進出口仍然跟之前一樣,只要有轉口文件的話,基本上是完全沒有顧慮的,看來是政府刻意留一道活門。同時,這裏的醫學水平也極高,調配的人手應該不是問題。當然,重點是這裏沒有平常執勤的軍方,可省下不少支出。」
「聽起來不錯。那就按計劃在這裏進行吧!」
「好的。另外,主要下游公司的董事們希望跟你晚宴,安排今晚好嗎?」
「沒問題,但你代我出席便可以了,反正他們也知道你早晚會繼承我所有的。」思特恩突然瞇起眼,一臉嚴肅地說:「我已很久沒有得到聖潔的洗滌,你今晚為我安排一下吧!」
Herman 見到養父一臉期待,立即微笑回應。那笑容親切得就像好事降臨到自己頭上般,也親切得不能滲出半點埋藏起來的嘔心。
「願聖靈清洗爾罪!」Herman 微笑着說。
******
那一晚,Herman 出席完集團跟下游公司的晚宴後,並沒有回家,反而唐突地登門造訪白崇德的家。可是,白崇德卻並沒有感到驚訝。
「你搞咁多嘢,設局令我離開警隊,不如開門見山啦!」
「似乎多年嘅刑偵經驗,令你第六感特別靈敏。」
「係簡單推理。」
「哦?」
「我經常同下屬講,呢個世界唔會有咁多偶然,特別係當兩者本身就有一條線嘅時候,就一定有背後發生嘅原因。」
「所以,之前許 Sir 約 Florian 出嚟嘅時候,你已經知係一個局?」
「肯定。但我唔知究竟個局嘅對象係邊個,所以先順住你嘅方向去。直到你嘅我大 Sir 間房行出嚟之後,我就知你,或者你哋係存心嚟搵我。否則,Gary 唔會咩事都冇。」
「冇錯。我有件事需要你幫手......」
「好明顯呢件事涉及刑事調查,所以你需要一個熟知本地檢控程序嘅刑警。但若果由警隊主動出手,就隨時會變成外交危機,於是你要我離開警隊。即係你要對付嘅對象,只有一個,就係你養父──思特恩先生。」
「果然同我先前對你嘅背景調查一樣。你對真相過份偏執,即使明知犯險,你依然會不惜一切。自從三十年前嘅某單案件之後,就冇任何案係你破唔到,就算過程令你焦頭爛額,得罪所有唔應該得罪嘅人,都會鍥而不捨。」
「又或者因為我冇家人,所以太得閒呢?」
Herman 聽得出白崇德有意避開三十年前的心結,也不再糾纏。
「我可以話你知,之前兩單離奇命案嘅兇手係邊個。但真兇......唔係!係喺兇手背後,令佢無法自拔嘅一切罪惡根源,我需要你幫手搵出證據。到時,我需要你向傳媒爆料,令警方無辦法唔追查落去。」
「點解你覺得我一定會幫你?」
「因為呢件事涉及毒品......」Herman 頓了一頓,續說:「同埋一個唔情願嘅女人。」
白崇德望了 Herman 一眼,他果然知道自己有無可拒絕的理由。
Herman 也望了白崇德一眼,他知道是時候娓娓道出隱藏多年的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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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時間,Florian 站在別墅的大閘前。她已經嘗試過無數次同樣的事,但依然令她感到心寒及嘔心。
「嚓」一聲。
大閘自動打開,是屋主已從閉路電視捕捉了她的身影。於是,她只好無可反抗地走進去。當他推開大門時,一個老人正坐在大廳中央的沙發向她招手。
那個曾經夢魘中令她虛脫得要死的邪靈,正是思特恩。
「爸爸,我來了。」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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