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dvertisement

如果寂寞有害的話,那它最大的害處就是讓人產生幻覺;以為在大海中拾到一塊救命的木板,原來會隨著水流愈飄愈遠。在怒海中,我遇上不少同樣依賴木板的人。他們各有傷痛,而我慶幸在傷痕纍纍下仍可拾回一命。


一年前 

在化妝品專櫃前是一片喧嘩的聲音,有一個大媽模樣的女人大開嗓門地說話:「小姐,這個可以打折嗎?」「對不起,我們全都是定價的價品,沒有打折的。」


眼前濃妝得像八十年代「穿越」過來的女人明顯不服氣,就向我說教起來「妳知不知道……」。一輪討價還價的急攻後,為免趕客,我只好把可送的贈品都送出去。 

「食得鹹魚,抵得渴。」誰叫我們品牌不是標榜什麼純天然或醫學保證,而是標明外國原裝進口。那分明是要吸引最愛國的同胞吧!一番心思的上粉、定妝、搽唇彩、裝加長睫毛液……的臉孔,就是為了擠出一個愉快的笑容。同樣是自欺欺人,但擠乳溝還比擠笑容易得多。


晚上就到擠乳溝的時間了,那是我跟Dennis每兩星期一次的親密約會。他是我中學時的師兄,當年是校內的風頭人物,成績好、運動佳、樣子俊秀……拍拖八年,朋友也催促我是時候要結婚了。


「芯兒,小心Dennis 七年之癢呀!為何還不肯嫁人?」

「放心,都已經過了。而且,還未買樓。」


我實在不能跟姐妹們提起Dennis的工作;那間所謂大會計師樓工作,竟比我這個售貨員賺得更少。頻密的加班根本就連最低工資也未達到,更不用談婚嫁之事。我們的約會慢慢由一星期兩次逐年減少,如今就像只為了解決他的需要才見面。在這方面,我倒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。


時鐘酒店的嬸嬸問:「時租還是過夜?」

Dennis 爽快地答:「時租。」

「三百二十。」

房門關上後,我忍不住問:「不是過夜嗎?」

Dennis一邊脫去皮鞋,一邊說:「我稍後還要回公司,要趕一個客人的年結。」


那有女人不希望在做愛後,跟情人來一夜深情相擁。但為了不破壞氣氛,我要忍耐!


我把燈光調較暗一點,再慢慢脫去上衣。身上是一個早兩日才買的push up bra,粉紫色的罩邊有一點哩士暗花。在昏黃的燈光下,乳溝顯得更深長,自覺看起來也很性感。


我轉身輕咬下唇,期望得到Dennis 的讚美。但他一手就繞到我的背後,把扣解開了。


「這個是新買的,不好看嗎?」

「還不是一樣嗎?又不是穿在外面。」


他沒有留意到我白了一眼,就把我的外褲連底褲一併退下來。可憐的一套underwearfull set 登場的機會也沒有。我可在店內挑了近一小時的。


「有必要那樣急嗎?」

「沒時間了,待會還要去吃晚飯。」


好!我忍!Dennis急急地脫下所有衣服,曾幾何時的六塊腹肌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,頭髮也輕微地稀疏起來。要是被當年的傾慕者看到他如今的模樣,恐怕有不少也暗自慶幸。


在床上快速地熱身後,似乎應該到戲肉了。然而,Dennis看來有點困難。


「是太累了嗎?」為了不損他的自尊,我馬上說出一個借口。


在一輪手口並用後,Dennis總算勉強進入狀態,而我卻反而因機械性的重複動作冷卻了。被他粗暴地進入,真的有點痛。誰知才剛剛有點興致,他就已經完事了。Dennis有點尷尬地說先要休息一陣再來。


「你不是趕著返公司嗎?」我盡可能壓抑自己的不滿。

「那就現在走吧!」他竟然發晦氣。

「好。走吧!反正你也不懂得欣賞。」我當然是指那套新買的underwear,但他卻會錯意。

「妳怎麼不找個懂得欣賞妳的人呢!」Dennis Wan,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

「一時說我沒時間陪妳,一時又嫌我不夠錢,現在連做愛也不滿。」

我抱怨?對了!因為跟同事happy hour而跟我爽約,花錢去買得物無所用的復刻黑膠。難道也不能抱怨幾句嗎?


「袁芯兒,我每日工作得半死。那似妳隨便講兩句就準時收工!」日間那個自由行八婆樣子立即從腦海中浮現出來。

「我也很辛苦的!」

「那就分手吧!」


八年的感情;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八年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,竟然在做愛後換來一句分手。


我呆若木雞地望著一言不發的Dennis,氣沖沖地穿上衣服,頭也不回就步出房外。直到門關上一刻,我仍是全身赤裸,站得筆直地看著這個男人最後的背影。直到床邊的電話響起,我才回過神來。


「快夠鐘了。要加鐘嗎?」

「要。過夜……」


時間;我需要一整晚的時間讓缺堤的淚水流出來,我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其實已經不愛我了。要是他愛我的話,怎也能擠出一點時間來;要是擠不出來的話,就是他做出了選擇。


他對我的愛卻只值三百二。

 

(下回預告:芯兒首次使用手機交友apps,但竟然無人問津。待續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