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朝三暮四」改做「朝四暮三」，㺅子竟然相當滿意。七折脫毛療程改頭換面，重新包裝，叫做「二人同行，一人半價」，不單止令一眾女士覺得吸引，更加令到脫毛療程優惠，憑住 word of mouth 口耳相傳，人頭多了，公司生意上升，老闆亦欣賞我這次聰明的表現。一次老闆見到我，竟然主動問：
「妳就係Selina個助理？」
「係啊！我叫Sheryl。」
「我記得妳，有個大隻男朋友陪見工嗰個吖嘛。」
我心諗，老闆怎會如此好記性？
「妳男朋友又大隻，又靚仔，我先記得啫！」
原來除了好記性外，仲識得聽心聲？她好像看穿我一樣，差點嚇了一跳。
「今次二人同行呢個project，幫公司吸咗唔少新客，以後繼續畀心機做嘢啦。」
「係！知道老闆！」
得到老闆當面稱讚，令我有一陣飄飄然的感覺。不用半日，事情卻變得不簡單。
Lunch 之後，Selina通知我要調去做老闆 assistant。同一時間，我的「表演舞台」messageboard竟突然失效。
she.com 的 IT 專員似乎知道有人在平台上免費賣廣告招生意，開頭只有提到 Adore Beauty 的 post 才被 band，後來只要一提到脫毛、美容，連貼文都貼不到。
結果，雖然我入職半年就「升職」做老闆 assistant，但卻無法再次立功，老闆固然沒有好臉色，其他同事亦開始閒言閒語。放工後，我總少不免希望Him可安慰一下我。
「Him，我覺得好大壓力，想調返去Selina個部門度。」
「妳傻咗咩！妳有老闆都唔跟，以前阿姐點敢收留番妳呀？」
「唉！如果之前冇轉過去就好啦！」
「妳係咪想唔撈，想做少奶奶？要我養妳，先咁講呀？我唔介意喎。」
「我先唔駛你養我啊！」
我可能心入面覺得「唔可以輸畀啲男人」，每次只要Him有少許暗示我的不足，我就非常反感。是因為港女都愛呈強嗎？我也一度懷疑。後來，我才發現只是心目中的強者，尚未出現而已。
******
在Adore Beauty 返工，我有盡力，但未有突出表現。已經沒有伯樂Selina撐腰的我，日日要應付辦公室政治，於是我心中萌生了兩個念頭，試圖以此消融日積水累而來的危機感。
這兩個念頭就是：進修，跟住搵過份工。
檢討之前到日資公司求職，卻一個interview也沒有，一方面因為SARS，另一方面是因為學歷。冷靜想一想，畢業於日本的三流大學，只有一年工作經驗，就想有國際企業的offer，似乎也太大想頭了。
心動不如行動，直接去讀個master才是當務之急。
我在Adore Beauty的文書工作只是手板眼見功夫，日常多以中文溝通，即使中五畢業也應付有餘。何況我曾於日本留學，就連基本日語也沒什麼問題。看似每天也沒什麼難度，但只要寫一篇功課，竟然覺得難過登天。
「大學、碩士各級功課代筆，中英文皆可，$4,000包A Grade，$3,000包 B Grade，只求合格$5,000，其他另議。」
報了master課程，明知自己讀不上，又不想被Him睇死，我竟然在messageboard只到有「槍手」代做功課。一年才五份功課，這個「請槍」價跟學費比較起來，着實不貴。我找到聯絡人後，便與他於MSN詳談。
「喂，點解包合格收5千蚊，仲貴過拎A呢？係唔係寫多咗個零呀？」
「我任何academic level都係以最top嘅成績畢業。要我寫份僅僅合格嘅paper，我要刻意降低自己嘅智慧水平。呢個價，係補償我嘅心理傷害。」
「OK！咁我就要啱啱合格，畀個冧巴我入數。」
「Seriously? 從來無人要求僅僅合格，妳係第一個。」
「咪咁多廢話，畀埋個e-mail我，我會send入數資料同功課嘅brief畀你，OK？」
「Deal!」
「一言為定。」
功課做得多，找槍手代筆，還是第一次。
這個功課槍手雖然口氣大，但交課倒是相當準時。一知半解的我只是將題目copy and paste 傳送給他，所謂的 briefing 根本未存在過，估不到他果然做到承諾效果：僅僅合格。
除了功課外，返學還要計attendance，真心煩！經常有知名人士被恥笑學位是買回來，到底邊度有得賣？幾多錢先買得到？我都想買一個。
「功課達人！今次又要搵你幫手啊！」
「哦！點呀？」
「今次好急，過埋christmas，即係星期一要，有冇信心？」
「呢個唔係信心問題，係time management問題。做冬唔駛陪屋企人，聖誕dry到要幫妳做功課？」
「咁係接定唔接先？照舊五千，加多五舊當請你食聖誕大餐，OK？」
「Sure，等妳啲料。」
我將資料e-mail給功課達人後，便安心和Him過我們第一個聖誕節。去酒店吃了一個因為節日儀式感，比平時貴一倍的燭光晚餐後，再享受一夜纏綿，完全將交功課的事拋諸腦後。
兩日後，我才突然想起此事，便發個message給功課達人。
「功課ready 未？」
「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?」
「我入咗數畀齊資料你，你而家係咪玩嘢？」功課達人已讀不回，我忍不住續講：「我警告你，我已經有你戶口冧吧。如果你唔將功課交出嚟，我會採取法律行動！」
「好呀！五千蚊嘅私人交易，應該屬於小額錢債處理。我諗由妳提告到收番錢，都起碼要三個月。同埋，let me remind you，妳畀錢搵人做功課，真係可以大條道理告我，而唔怕被disqualify？」
那一刻，我才驚覺自己上了當。除了不能大條道理指他詐騙外，他手上反而擁有我兩次過數的證據。
突然，我想到一隻被馴獸師緊緊捏住的小鹿。或許順應他指示，會大發慈悲，幫我完成我卑微的願望：一份 just pass的功課。
果然，他知道自己處於操控者的位置。可是，他提出的要求，令我嚇了一跳。
「今晚，我去妳屋企樓下等妳。」
「做咩呀？」
「比多一千現金，一手交錢，一手交貨。」
我立即鬆一口氣，原來他只是想坐地起價。
「我過數畀你咪得囉。」
「仲要請我食餐晚飯，有冇問題？」
「好啦！好啦！總之，我今晚一定要有呢份功課。」
「OK！妳住邊？」
「長沙灣寶麗苑。」
「今晚見。」
「等等，你係男？」
「Don't ask silly questions!」
作為小鹿的我，對槍手一無所知。莫說年齡、身份、就連他的外表，也一無所知。那一刻，我期待的竟不是那份功課，而是享受被神秘人擺佈的刺激感。
*****
夜晚七點。在我家樓下等待我的，竟是一輛炭灰色的跑車。司機打開車門示意：
「上車！」
「你係槍手？你點知係我呀？」
「好明顯！見到妳，我終於明妳係個表裏一致嘅女仔——僅僅合格。」
我涉手涉腳關上車門後，才驚訝自己的大膽及魯莽。
天色已黑，令我看不清身邊這個人的臉。只感覺到坐在身旁是一個身型高佻瘦削的男人，空氣內濔漫一陣香氣，我分不清到底是車廂的氣味，還是邊身人身上的古龍水味。
槍手果然要對小鹿下手，驅車直向西九龍一間新開張的酒店方向駛去。
（待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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