滕凱突然發難,而且目露兇光,一臉想吃掉人的樣子,叫四月始料不及。
「滕大人,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」四月摸不着頭腦。
「二十年了,妳是怎樣活下來的?」滕凱仍然激動。
「龔良沒跟你說嗎?我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。」
對了!滕凱想起四王子曾經說過,正因為四月忘記了身份,兩人才一起在外城亂闖。而且,四月也太年輕,絕不可能是「那群人」。剛才大概是因為幻術,才會一時衝動,失了方寸。
「滕大人,你是否知道我是誰?」
滕凱被四月一問,才從思想中醒來,卻發現自己仍拉着四月的衣領,害她酥胸半露。滕凱連忙放手。
「不。剛才滕某失禮了。姑娘別怪。」
「滕大人,你剛才說二十年,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
「沒有。絕對沒有。」
「二十年前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那是……」滕凱欲言又止。「二十年前,堯國跟其他北方諸國,幾近被黑夷滅國。妳讓我想起……某位故人罷了。」
「是哪一位?現在人在哪裡呢?」
「死了;死了很久。應該在妳出生前就已經死了。」
滕凱說得斬釘截鐵,四月知道已沒有再追問下去的意義。
兩人回到屋內,媛公主見到兩人後,忽然話語冷淡起來。
「滕大人談完了嗎?四月姑娘醒來不久,要多休息才對。」
「還是公主想得周到。滕某告退。」
既然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,滕凱也無謂久留,轉身便走。如此一來,反令媛公主的臉色更難看。
「謝公主關心!」
「妳回房等候四王子吧!但於我府中,還請自重守禮。」
四月本不明公主所意。可是,當公主回頭瞄了她的胸口一眼時,四月立即明白了。看來,這個誤會可不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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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書房內,三位王子在靜靜地看着皇上賞劍。可是,三人明顯坐立不安,因為這場面正是皇上要出題考驗他們的習慣。
「良兒,你認為朕在早朝之上誇你的功勞,正確嗎?」終於,皇上開金口率先問四王子,大王子及二王子暗裡舒一口氣。
「兒臣認為父皇行事必有原因,但……兒臣一時看不透。」四王子戰戰兢兢地答。
「這個自然。行事魯莽的你,懂大局才怪。」皇上輕微地斥責後,轉問二王子慎:「你呢?怎樣看?」
「父皇英明,以一石二鳥之策,安天下之心。」
「哦?詳說。」
「行刺四王弟的刺客身份雖然難以考究,但死無對證也有用處,反正是不赦之罪人,便索性要他們一併背上擾亂京城之罪。如此一來,京城晚上的繁華便能回復。」
「嗯。看來,你比良兒看得透。」
二王子以為獲得皇上肯定,笑逐顏開。然而,四王子良卻一臉尷尬。
這天的早朝,皇上竟在文武百官前撒了一個必破的謊,說四王子是秘密奉命輯拿纏繞京城多日,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狂徒。而且,在滕凱的協助下,所有兇徒已經伏法。
此言一出,除了滕凱外,朝臣無不嘩然,就連四王子也呆立當場。
眾臣之中,有的半信半疑,有的連忙讚頌四王子的智勇。但真偽根本無關痛癢,只要這個謊是皇上撒的,群臣的任務就是把它變成事實。於是,未到下午,京城各商戶及院館也得知這個好消息。
「謝父皇誇獎。」二王子自信地望着皇上。
「我可沒誇你。你比良兒看得透,卻想得笨。」皇上對自以為是的二王子說。
「父皇,兒臣不明白……」
「還不明白就更笨!」皇上再轉向大王子:「恭兒,你能教一教你的弟弟們嗎?」
「兒臣盡力而為,還望父皇指正。」大王子恭,人如其名,恭敬有禮。「二弟說的是表象,只能安一時之心。」
「嗯。繼續說。」
「真正兇徒還沒找到,眼下的京城並未真正安全。要是再發生類似命案的話,就不是商門大關這般簡單,恐怕會是天威受損。」
「切!」二王子不屑地插話:「區區兇徒豈能撼動天威!」
「二弟,正正是連區區兇徒也解決不了,才會撼動天威。」
「按王兄所言,難道是父皇考慮不周嗎?」
「不。」
二王子心裡暗駡大王子,看!還不是要討父皇歡心嗎!
「父皇問的是大局,不是一時三刻的成效。今天早朝上,父皇分明說出跟事實不符的話。但君王的話不是話,是旨;旨意者,明者為聖旨,暗者為聖意。」懂事的大王子先望向皇上,續說:「聖意只能揣摩,不能明言。」
「准!」
「父皇在早朝誇的不是四弟,而是誇下一個海口;今後堯國將傾全國之力,不會讓兇徒再次出現。這也是威脅,給別有用心的人知道,他的謀劃及身份已經敗露。要是識趣的話,就馬上收手。」
聽過大王子條理分明的解說後,二王子再不服氣,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思慮仍不及長兄。事實上,大王子恭一直專注研習王道,博覽閱讀外,更對學者禮賢下士。相比之下,二王子慎的想法便顯得是不能見光的陰謀。
「好!君王之道,看來恭兒已經掌握了不少。」皇上罕有地讚美兒子。
「兒臣實為紙上談兵的程度,只望為父皇分憂。」大王子回應。
「你不是已為朕教導了兩位不成器的王弟嗎?這就已經孝智兼備了。」
「父皇謬讚。」
「恭兒用功,朕當然明白。」
皇上滿意地笑,笑得開懷,像是一個剛卸下重擔的挑夫,輕鬆自在。皇上命大王子及二王子先離開,獨留四王子良於書房。
「君無戲言,既然朕在朝上說你有功,那該如何賞你?」皇上問四王子。
「兒臣偷偷出宮在先,私調都軍兵馬在後,理應受軍罰。」四王子說。
「你真的不要賞嗎?」
「兒臣受之有愧。」
「好!好呀!有功不賞,那豈不是要朕承認出錯,向百官賠不是嗎?另外,還要把偷偷放你出宮的看門兵,不按規矩跟隨你的都軍,及其他明知你是四王子,卻給『龔良』行方便的商戶主人,統統都賜死罪。」
「父皇……」
「良兒,何必呢?」
「兒臣明白,懇請父皇賞賜。」
「這才像話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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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書房外,兩位王子連拜別也沒有便各自離開。
大王子甫一步出御書房,便沉思得連眼神也失焦,額角卻不停地冒出冷汗。他盡力保持不徐不疾的步調,以免被任何人發現自己跟皇上的對答惹來的恐懼。他腦海中正不停盤旋着皇上那一句「看來恭兒已經掌握了不少」!
實在太魯莽啦!
任何人也不應該試探皇帝,何況當朝的皇帝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物。幸好及時發現,臨崖勒馬。否則,剛才只要稍有差池,哪怕是親生兒子,也會落得跟叔輩一樣的悲慘下場。
大王子回府之際,怒氣沖沖的二王子卻在後宮溜達,不知不覺來到司膳房外。他跨步走進去,並放聲大駡:「近日宮中的膳食是什麼回事?太難食啦!」
一眾宮女見到二王子,紛紛慣性地迴避,反而身為主管的候司膳,卻氣定神閒地主動出迎。
「參見二王子,未知有何吩咐?」候司膳問。
「本小王懷疑司膳房的食糧儲存不當,吃起來有陣陣異味。隨小王進廚房查個明白!」
二王子無理取鬧,更一手揪起跪下的候司膳,半拖拉着她前行。眼見二王子剛走遠,原本躲起來的司膳房宮女們又聚集起來,並隨即議論紛紛。
「看來司膳大人又當災了。」一名宮女慨嘆。
「發生了什麼事?是我們連累了司膳大人嗎?」當中明顯最年輕的宮女慌慌張張地問。
「傻孩子!不用怕。」資歷較深的宮女安慰她說:「只是候司膳身為宮女的運氣,也太差了。」
「宮女生涯,獲提拔到司膳般的女官品位,不是已經很幸運嗎?」
「這孩子還不知道候司膳的過去呢?」其中一位宮女搭話。
「哦!反正不是什麼秘密,就告訴妳吧!」話雖如此,但資深宮女仍刻意壓低聲線地說:「候司膳大人曾經是二王子的陪睡宮女。」
年輕宮女聽到後,立即臉紅耳赤。
「什麼?不是……當過……那個之後,就要離宮嗎?」
「何必結結巴巴呢?有機會成為將來皇上的第一個女人,才不是失禮的事。」
帝王的後宮不能缺少女人。嚴格而言,後宮更是專為帝王繁衍子嗣,延續國祚而設的。但無論皇帝或其他王子,跟他們的女人也難以存在單純的愛情,反而多是與素未謀面的他國公主,或公卿大臣的女兒,以聯姻作為政治結盟。
如此一來,皇族的威嚴也必須顯彰於房事。
皇帝不會讓自己的王子「失禮於人」,總會於他們剛開始發育之際,便安排比王子年長幾歲的年輕宮女與他們陪睡,作為男人的第一課。雖然那些陪睡宮女也是冰清玉潔,但接下這項任務前,已經被專責的太監調教過,盡握男女歡愉之能事。
然而,急於初嘗魚水之歡的男孩,總難免齷齪笨拙。於是,為免王子日後尷尬,陪睡宮女一般於完成那段體驗日子後,便會被安排離宮。
「聽說候司膳本來也要離宮的,連接收的夫婿也找到了。可是,二王子竟親口挽留她。我們幾個跟候司膳的同期宮女,還以為會是一段飛上枝頭,羨煞旁人的良緣。誰知……唉!」資深宮女故弄玄虛。
「怎樣呢?」年輕宮女的好奇心果然被挑起。
「或者有人表現不濟,老羞成怒。二王子總是對她總是呼呼喝喝,即使後來當了司膳,也逃不出二王子的魔掌,不時找她麻煩,甚至動手打她。」
「太可憐啦!」
「傻孩子,宮中的女人既是奴婢,也是玩物,誰不可憐?」
外頭的宮女談到候司膳的慘況,繪形繪聲。可是,房內卻是另一番光景。
(待續)
從頭睇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1)
第二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2)
第三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3)
第四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4)
第五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5)
第六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6)
上一集:四月京城芳菲盡 - 第一部(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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