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晚,酒精好像永遠也不夠,不忿的心情卻一杯比一杯更強烈。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對一個曾經失望透的男人,竟然還有一絲期望。她覺得耀達並不是真的要勸告自己,而是一心要玩弄她。幾年前因墮胎而帶來身體的傷害,幾小時前因意亂情迷而產生的尷尬,她通通都算在耀達頭上。
一杯接一杯的酒,即使酒精再低也能令視線模糊;一個接一個的搭訕,即使手法再高明也讓人煩厭。婉婷為了不想再應付新來的搭訕男人,便讓第八個坐在旁邊。那一刻,她只需要一個能接受冷言冷語的對象,好讓自己也變得討厭起來;要比那個可惡的耀達更討厭。
「一個人嚟飲悶酒?」
「除非你時運太低,否則你應該唔會睇錯。」
「可以請妳飲嗎?」
「你唔係諗住要我請返你掛?」
「有心事?」
「就係唔想諗嘢先嚟飲酒。拜託!唔好問。」
「我叫……」
「名唔駛講喇。你其實都冇興趣知我叫咩名,淨係想知我今晚 free 唔 free,係嗎?」
「妳都好直接啫。」
「總好過轉個大圈,最後都只係想問同一條問題。」
「咁妳今晚 free 嗎?」
「我淨係想繼續飲。你唔鍾意的話,另一邊仲有大把位。」
婉婷繼續一杯接一杯地飲,只是比男人坐下來前,多了一個碰杯的動作。他倆近乎沒有對話可言,連眼神也沒有對上,因婉婷的視線總落在酒杯的杯底,彷彿每重複一下酒杯湊到唇邊的目的,就是單純地為了清空理杯中的液體。
她只需要一種不用思考的純粹,甚至放棄思考來麻醉。
於是,她放棄了堅持、身份及道德。在醉無可醉的情況下,婉婷不再拒絕男人的引領,讓他攙扶着步履闌珊的身軀,進入了一間既昏暗,又陌生的酒店房間,再隨意任由衣服散落柔軟的地毯。
「鍾意點做呀?」
「唔好畀我見到你個樣。」
「我咁樣衰咩?」
「係。咁仲做唔做吖?」
婉婷背向那個捉緊她腰的男人,讓本來應該有情趣的行為變得規律化。
同一個體位,一下接一下重複的肉體衝撞,與在酒吧內一杯接一杯地飲的酒,性質並無二致。那都是機械式的,沒有情感的單純動作而已。那個男人似乎希望延續在酒吧那種沒養份的交談,但婉婷卻專注在肉體的行動,只從喉頭發出一些條件反射的聲音作回應。
身處陌生的房間封鎖了羞恥,面對沒交集的男人無需造作,理應無人知曉的晚上拋開身份。婉婷激烈地前後扭動臀部,調節節奏,主導力度,也堅持同一個姿勢。好幾次,男人的雙手從她的腰間遊到雙峰,再試探地企圖拉起她上半身。但婉婷不願被對方看到自己賣力的表情,要是可以控制的話,她連胸部的搖晃也希望停下。
她可不稀罕被鑑賞,也不是來滿足對方的,更不是做「愛」。
她在整晚的性行為無情,談不上享受,甚至連慾也是迫不得已的假裝。
她只是單純地發洩內心的不滿,驗證叫她不服氣的理據……
「妳根本就唔係一個可以出軌嘅人,最超碼妳未有咁嘅心理預備。唔好勉強自己啦!」
誰說我不行!誰叫你以玩弄的方式拒絕我!
是你!是你這個可惡的耀達!就是你把我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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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婉婷早早便回家。
在熟悉的家裡,走進令人放鬆的浴室後,婉婷不是即時洗澡,反而嗅聞自己的手指、手臂、大腿……她總覺得身上有一陣不屬於自己的味道。是昨晚那個男人嗎?
在重遇耀達前,她想也沒想過會出軌;
在重遇耀達後,她拉低了忠誠的門檻。
婉婷一直以為令一個女人背叛的動力,必定有相當份量的。要不是一次浪漫至死的奇緣,也最起碼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感情。可是,她卻怎也不能相信首次出軌的對象,竟是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;一個在生命中完全「冇所謂」的男人。
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水打落身軀,再流到下體時,竟然幻化出一陣叫人顫抖的觸感。她明知那是心理的幻覺,便告訴自己務必要冷靜。可是,強迫冷靜竟帶來完全反效果。她無法制止自己對假設事件敗露的計算,也停止不到內心盤算着可掩飾的解說。
最後,婉婷煩亂得跪在浴缸,讓淚水盡情流出身體,企圖為作賤自己的心理負擔減磅。
她不得不承認,那個可惡的耀達是對的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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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上不存在的妳(全十六集)
靈玲(全八集)
野.火(全十集)
前度暫存迷你倉(全兩集)
如果Double May有特異功能(全十五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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