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似是明朝版《大長今》的《尚食》,賣點除了是豐富的中華美食外,也有吳謹言及許凱CP,務求延續《延禧攻略》未完的情份。可是,即使珍饈百味穿梭其中,卻只有化學糖水般的死甜味。
《尚食》的基本故事是描寫尚食局女官––姚子衿,擁有過人的烹飪知識外,更多才多藝,在逐漸接近皇太孫朱瞻基後,竟發現她才是原本的太孫妃。及後,在一次接一次爾虞我詐的爭鬥後,姚子矜終跟朱瞻基有情人終成眷屬。
熟口熟面如「常餐」的套路,仍美味呢?
公道而言,近年部份國內古裝劇集的製作水準極高,尤其在美術及服裝方面,已到達藝術館展品的層次。《尚食》除了服飾及場景外,作為點題的後宮膳食也一絲不苟,拍攝了部份烹調過程之餘,當中不少菜式跟歷史典故有關,甚至因而影響劇情,的確是用心編寫及製作。雖然有些配料及擺盤過於現代,但瑕不掩瑜,隔著屏幕也能幻想出味道來。
國內劇集平台競爭激烈,認真製作也要相應提高製作費。曾經,有劇集方案看也不看便被打回頭,拒絕原因竟是「我們公司不會製作少於五個億的劇集」。真大氣!但這絕不是壞事,製作費提高的確有利於影視作品盡善盡美,得益的必然是觀眾。
然而,雖然整體視覺美術是影視作品的重要部份,但劇情及演繹也是關鍵。否則,就像一塊以打卡為本的蛋糕,精緻得叫人不捨得咬下去,卻一咬就失望了。雖然行文之時,《尚食》只播出了十八集,但已足夠讓咬了幾口的觀眾以為中了新冠,失去味覺。
沒有調味,縱有食材也浪費!
在近年的正確風氣下,國內劇集「不鼓勵」宮鬥題材,人性陰險也不可過份渲染。而且,主要劇情不能偏離大眾既有理解的歷史概念,即編劇總不能把孔明寫成是曹操派來,岳飛是暗中串通外族之類。於是,歷史人物的創作空間已變得有限制,而所謂宮鬥,本質就是「幾個女人爭着被一個叫皇帝的男人寵幸」的故事,試問在沒有加鹽加醋去扭曲人性,還有什麼看頭可言呢?
在「自律」的創作下,主角只好與人為善,努力不懈,於逆境中發揮人性光輝,再渡過重大難關,《尚食》的姚子衿似乎也逃不過這種原則。如此一來,吳謹言在欠缺成長戲份下,一出場便擁有無敵的主角光環,自信及萬能地當一個好人,跟對手的爾虞我詐也變得低手起來,連詭計也算不上,只有分明的靠害。
或許,正正因為《延禧攻略》的成功,令吳謹言無法成為魏瓔珞以外的其他人,即使此劇前的《皓鑭傳》及《我的砍價女王》也是類似套路,一臉精明能幹,眼神不屈不撓。然而,除此之外,幾乎演繹不出其他情感,淡而無味。大旗擔不上卻不一定是演技問題,可惜!
要知道《延禧攻略》的精彩在於配菜及調味,譚卓的高貴妃令人咬牙切齒;秦嵐演活了富察皇后的高貴善良;佘詩曼精湛的轉變更叫人拍案叫絕。魏瓔珞是跟一眾如此出色的演員互動,才令角色慢慢立體起來;互相較勁的氣場,才讓觀眾感受劇中的緊張氣氛。然而,《尚食》的一眾配角中,縱然何瑞賢飾演的殷紫萍再生動討喜,王一哲飾演的游一帆再虐心,女主角跟其他角色的level落差,也像五星酒店跟茶記的盤菜互鬥,笑話!於是,剩下來的便只有吳謹言及許凱的CP甜味。
選材對了,卻是烹調方式不對。
要是觀眾沒有魏瓔珞及富察傅恆的「前世」情意,姚子衿(日後孫皇后)只是一個花痴,而朱瞻基(日後明宣宗)也不過是興之所至便壁咚女官的貴公子而已。這種刻意製造的浪漫,甜得極不自然到尷尬的地步。可是,由吳謹言及許凱飾演的真實歷史人物––明宣宗及孫皇后,才是真正CP。
歷史上,孫皇后(劇中的姚子衿)跟明宣宗感情極深,宣宗甚至為她廢了無任何過錯的原皇后胡善祥,更有指孫皇后本來無子,卻「陰取宮人子為己子」,並成為日後的明英宗,孫皇后一生更經歷了五帝六朝。如此戲劇化情節,怎能不叫創作人幻想孫皇后的出身及經歷,又何以受到宣宗如此寵愛呢?
明明如此好食材,但《尚食》並沒有讓兩人的情份加分,反而只是讓本來無情的二人,在幾年後再遇便算了,反觀同樣以二人為主線的《大明風華》便精妙得多。由湯唯演出《大明風華》內的孫氏,被改成原以暗殺朱瞻基為目標的靖難遺孤,卻在日漸接觸後生了情愫,在劇情推動下成為既愛且恨的夫婦,卻在愛恨之間宣宗便駕崩了。突然之間,孫氏為了履行跟丈夫的承諾,以太后身份盡力穩住大明江山,建立盛世。
「中華大地頂尖食材比比皆是......身為尚食局的庖廚,發掘與眾不同的珍物,方才顯出你們自己的本領。要用這些凡物(貴價食材),又何須使得上你們呢?」
《尚食》的一句對白,卻在《大明風華》表現出來。在《大明風華》的設定下,必然有動作打鬥,也有戰爭場面,但最精彩的反而是透過經歷五帝的孫氏經歷,把皇族一家都寫得很「人」。皇帝在家宴時,眾皇子時而惶恐,時而打鬧撒嬌,比皇孫更活潑,簡直變成「朱氏愛.回家」。然而,由於他們身份之間的矛盾,有趣之餘,又不至於胡鬧。孫氏便是以此一點一滴了解朱瞻基是怎樣的一個「人」,又為何有如此性格,才另她又愛又恨。這種情是慢慢滲出來,而且每啃漸濃。
雖然網上不少評論指《大明風華》內的湯唯表現不佳,咬字不清之類,但相對於吳謹言的演出,湯唯可是立體得多。大概因為她是湯唯,所以觀眾才有極高期望及要求。
「想抓住男人的心,就先抓住他的胃」嗎?
《尚食》內的姚子衿把這句說話發揮得淋漓盡致,但重點卻在於「先抓住」,而不是「只抓住」。這個後來居上的女人,不只廚藝了得,更是琴棋書畫,詩詞歌賦樣樣皆精的無敵主角。可是,暫時看來,許凱只是一味沉澱於浪漫氣氛的有婦之夫,剛好碰上化妝偶有失手,卻尚算順眼的吳謹言。所謂志趣相投,也只是女主角的學識夠濫,投其所好而已。這難道不是進擊的小三嗎?
「太祖考慈馬皇后,先帝仁孝徐皇后,無一不是陪着丈夫起兵征戰,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勞。在帝王的心目中,即便是天下絕色,也及不上結髮妻子相濡以沫的情份。
這就是答案,也是身為觀眾期待在往後劇情中,真的來點不可磨滅的情份。否則《尚食》只是披上精緻古裝的甜劇,打卡可以,食之無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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